发布时间:2024-12-27 10:48:55 来源: sp20241227
近日,我和老伴收到一份礼物——朋友开车送来一盒大汤圆,说是岳父家里自己包的,让我们感受一下上海郊区的年味。
双手接住盒子,沉甸甸的极有分量。揭开盒盖一看,大汤圆雪球似的卧在那儿,很吸引人的目光。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汤圆。我们赶紧烧水。汤圆煮在锅里陆续漂起来,点三遍冷水,汤圆沉沉浮浮、晃晃悠悠,眼见着宝塔尖慢慢塌陷、缩小、消失,最后回归成一个大圆团。
大汤圆出锅。我们用筷子将其拦腰夹住,一口咬开汤圆,一股香味弥漫开来。此刻,汤圆张着口,嘴角还有点往上翘。眼见它想从筷子上溜走,我们赶忙用碗接住。这时的大汤圆,又像是堆的雪人正在融化,身子怎么也立不住。
油花四溢,翠绿欲滴,一股浓浓的清香扑面而来。品其味,很有层次;观其色,绿白夹杂。不忍心吃,却又忍不住,吃下去满口生津,口舌间回荡着满园春色。
拌了油的荠菜馅,油润润的一汪绿,冒着雾气,分外诱人。我知道,这是刚从菜园现拔的荠菜,植物的原本味道丝毫未流失。然后,个把小时前手工包出来。现采现包现食,原汁原味,吃起来很有仪式感,是年味的一种特别呈现。
鲜香软糯,绵厚筋道,这是我吃过的最胖最大最暄软的汤圆。一疙瘩一疙瘩地在舌面翻滚,齿颊轻叩,等不及细嚼就滑下了喉。不知不觉间六个汤圆下了肚,问锅里还有没有?老伴端来半碗汤,一口气喝完,这组合真是绝配。
过去,我在老家吃的米酒元宵,全都是甜的。记得母亲在世时包汤圆,多将核桃、花生、芝麻捣碎,加点陈皮丝拌糖做馅,皮薄馅足,个个饱满,乒乓球大小。吃起来蓬松如糕,柔滑有弹性,给人一种沙沙的感觉。但是吃多了会腻人,得边吃边喝汤,原汤化原食,这样老半天都不觉得饿。我家做的汤圆在当地已算足够大,可还是没有眼下吃的汤圆大。
这种糯米大汤圆是上海的传统美食。不仅外形可爱,口感软糯爽滑,咸而不腻,弥漫唇齿间的是难得的清爽,而且寓意美好,意味着圆圆满满、风调雨顺,饱含对新年的祝福。过去,汤圆多用传统石磨工艺制作,把泡好的糯米用铁瓢“喂”进磨眼,因为怕“噎”住,还要不时“喂”点水。石磨需要两人合力才能推动,轰轰隆隆好一阵响动,雪白的米浆就从磨缝里流了出来,一片片,一绺绺,虽不成形状,却源源不断。
吃过大汤圆后下楼,在小区里遇到一位邻居。邻居是宁波人,宁波汤圆出名,我便向他问起糯米大汤圆的做法。他说,小时候他跟着母亲做过,本来以为很简单,却怎么也包不好,做出的汤圆不是歪瓜裂枣,就是东倒西歪。做任何事都得讲技巧,做大汤圆也一样。比如,怎样把握水磨粉的干湿程度,怎样让“合龙”严丝合缝,怎样包裹得圆润光滑,怎样自然地捏出那根“小辫子”,这当中都是技巧。
包汤圆时,先将湿糯米粉团成剂子,再捏成小口袋,往里填满馅,收口后揪出一条“小辫子”,作一个结挽住。顶端不仅能冒尖,还能捏出可爱的“小辫子”,让人饱了眼福。这种大汤圆可不是谁都能包的,要有传承下来的手法、娴熟的技术,弄不好就会一盘散沙,东倒西歪。
正聊着,旁边一位本地人听见了,凑过来接住话头。过去,糯米稀缺,只有在重大喜事或过年时才做大汤圆,平时若做,一定是家里来了贵客。馅分季节而定,有肉馅、豆沙馅、荠菜馅、萝卜丝馅等。做法多,名字也多。放在蒸笼上蒸,就是团子;放在开水里煮,就是汤团;放在锅里用油煎,就是油墩子;把团子压扁,贴着锅边煎,就是塌饼。
一样的食材,不一样的口感,真是神奇多变的至味。
大汤圆不是等闲之物,在上海,是春节前后极具特色的美食。捧一碗热气腾腾的大汤圆,顿时就有了节日的气氛。碗是热乎的,心也是热乎的。吃上一口大汤圆,在一片色香味中,细细品味着对团圆美满、对和美生活的憧憬和向往。
《 人民日报 》( 2024年02月16日 08 版)
(责编:袁勃、曹昆)